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聊天喝酒吃点心打炮(没有)小短篇,一发完。
内含“我不当老大好多年”mode文青酒吞注目,如果能有GN喜欢就太好啦
另,产粮玄学赐我酒吞吧!!!我家boy好孤独!!!!!
地藏闻听
00
青灯林内有地藏石佛一座,大江山风物殊异,天长日久竟也成了精怪。过往盲眼行脚僧,雨雾朦胧中打坐。眉目清隽的石佛开了口,初时也觉骇人,不多时却谈起了禅机。
地藏有礼,请问世间精魂何以成?
老僧青苔长伴,不觉可同阁下交谈,连自己也摸不清头脑呵。若说为何执念于此地不肯离去,唯答曰——
向死而生罢。
01
茨木倚在松树参天枝桠间听了这段机锋,不由嗤笑出声。酒吞背对着他在松荫下喝酒,茨木看着他被雨露打湿的火焰般蓬蓬头发,禁不住心痒痒。
于是抿紧了唇,捡一颗最肥硕松子向他丢下去:“喂,挚友!”
松子没有打醒自斟自饮的酒吞,而是径直没入了那狮子鬃毛般的乱发中。酒吞有一搭没一搭地拖长了声调:“嗯——?”
茨木伸出引以为傲的鬼手去捞那颗松子,全神贯注间雨雾浸软了松枝,簌簌崩裂如落雪声。
“嗷!”大江山最可怕的鬼神之一,了不起的茨木童子大人,就这样头朝下直直地栽倒在了雨后的泥土中。
他洁白的鬓发被水汽蒸腾,像凡人刚蒸出的团糕。酒吞身后的酒壶粗哑着嗓子“嘎嘎”地笑出声,茨木懊丧地瞪了它一眼,甩甩身上的泥点,试图自己站起身来。
一直神游天外的酒吞却向他伸出了手。
茨木第一时间挥出利爪挠了对方一下:“我不需要人帮——”他愣了半晌,看酒吞无奈地仰头喝尽最后一滴酒,脸倏然变得通红:“呃,不是针对你,我只是习惯了……”
酒吞摇了摇空酒壶,点头以示明白。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,独来独往的大妖怪总是极力将恶劣一面展现人前,好像不这样就对不起妖怪的名头一般。
明明世间也有座敷童子般与凡人平和相处的妖魔。
又或是斥之为软弱。
茨木犹疑着坐在了酒吞身旁,距离从三片树叶到两片,再到一片。当膝边的白蚁慢吞吞爬走,他终于心满意足坐在了离鬼王最近的地方。、
酒吞近来总是望着枫叶林晃神,茨木却也不在意他的反应迟缓,仍兴致勃勃提出无数问题:“你觉得那块石头是什么意思?难道是说杀人越多妖力越强大吗?”
酒吞身后的酒壶叽里咕噜表示反对,被茨木狠狠弹了一下门牙,痛得缩成了一只小酒壶。酒吞瞟他一眼,茨木立刻缩回手: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鬼怪的吗?”
茨木怔了怔,不知是为酒吞难得温和的应答,还是为这古老的问题:“那么久远的事,又没什么刺激的,我才不记得。”
“哦,我也忘光了。”
酒吞空空垂着两手,耷拉着脑袋,似乎很是失落。茨木习以为常地捧出准备好的又一坛酒,酒吞立刻抬起头,扬手接过。
猛灌了三大口,他才晃过神来:“但我还记得一点事情,比如说,我喜欢红色的东西。”
茨木兴奋到眼睛闪亮:“比如血!火!还有……!”
酒吞冷不防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长角:“你的角很漂亮。”
那的确是一双值得炫耀的长角,光润而绮丽,鲜红如南海中有一人高的珊瑚丛。
被他触摸时茨木微不可闻地浑身颤抖,然而嘴唇翕动,只笑了一句:“喂,至少也该说是威风吧。”
“嗯。”酒吞又喝空了一坛,他喝的酒越来越多,视线却仍然未曾从那片红枫林中移开。
茨木不懂得这种感觉,为了凡人才会有的情爱如此失魂落魄。
但当他顺着酒吞的视线望向空无一人的枫林,他想他懂得这种失落。
02
顽石点化而成的慈佛有云,物怪之生,唐纸伞也好,姑获鸟也罢,均是执念使然。若云不解,再说破一点,便是“寂寞”。
茨木童子早已忘却前生来日,修罗恶道独行不返。生就如此,但自从认识了某位挚友——
好吧,他唯一的挚友。
他开始想象寂寞是什么味道,凡人终有一死,死亡时口中寡淡的血味,就是孤独吗?还是寂寞不过是酒吞喝不到酒时颓丧又暴躁的神情?
行脚僧闻听,咏罢一首俳句:“齐集五月雨,奔腾最上川。雨水有情,是那份天地空旷的寂寞使然罢。如此说来,杨柳、雏人形等物会凝神聚为物怪,也是人情可原。”
这样酸诗,也叫人情?
行脚僧在石佛边遗下了礼物,是关河屋的红豆馒头。茨木看了看,好奇地轻轻一戳,锋利的指爪还是戳破了流溢的豆沙。地藏仿佛生了气,又好像入定,不肯接受他手忙脚乱的道歉。
茨木只得无措地看着自封的挚友,酒吞瞟了眼红豆:“嗯,我尝过,很甜。”
“鬼没必要吃甜食啊!”
“鬼也要有享受,有挂念呵。我们不会死,自然也就谈不上活着。”酒吞把玩着手中一片枯萎的红叶,眼神温柔,以残红入酒:“但每个妖怪还是……”
还是很寂寞吧,想要体会活着的滋味吧?
春去秋来,于精怪无碍。昨日冬雪满头,今日便迎来秋高气爽,狐狸嫁娶。
开道的小轿夫扬着毛尾巴,趾高气昂抬高了红漆描金的礼轿:嗐!神明启道,新嫁娘出嫁啰!
茨木蛮横地拿走了他们仿照凡人婚俗摆的半人高酒桶,抱着坐在松树下,想要留给酒吞。地藏睡醒了,摇摇摆摆地立在他身边,茨木喃喃地挠了挠头:“干嘛啊,搞这么多凡人的仪式……”
“年轻人,你自己也一样学凡人交了朋友喔。”
“我才没有朋……”茨木回身看了看,猛然发觉本该喝酒喝到抱臂睡着的酒吞不见了。
他一定又去对着枫叶林买醉。
茨木忽然便说不出话,也许他喊着要决斗,要把自己交托给胜利者处置,不过是想要结束这无边风花雪月的长生,结束得壮烈一些,在破灭的瞬间还能拥抱活着的喜悦——
又或者他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,他只是卑微地、寂寞地,近乎痴狂地需要着酒吞。
他没有再和和尚辩驳,他也说不过。茨木深知自己的鬼手有着怎样的力量,只好以半截空荡的衣袖垂拂石佛,替它稍稍擦拭,以做答谢。
接着茨木望着枫叶林的方向,缓缓举起了鬼手。
如果酒吞迷失了,就由自己拉他回来。血的颜色一样红得温暖,红得多情。
毕竟他可不是会放弃挚友的男人。
“谢啦。”
一声不情不愿的道谢后,只留一只石佛,同一包还冒着热气的红豆馒头。
悲悯石佛望着强大鬼怪离去的方向,阖眼而笑。
“这就是‘寂寞’啊。”
——愿地藏闻听,在漫长死亡中,能有人携手同行。
END